文/ BI-Fudan MBA29 张岚 Yolanda Zhang
此次GNAM EMBA Week日本站的主题是INNOVATION x GLOBALIZATION - Super Aging Society Japan。超老龄化并不是一个只存在于日本的话题，近几年全球老龄化都有不同程度的呈现，尤其是发达国家，其中韩国和新加坡的老龄化程度已经迅速接近日本。韩国生育率甚至已降到1.0以下，而正常的人口生育率至少是2.1才能保持人口稳定。日本目前是1.4，日本政府希望2025年能达到1.8的目标。日本作为近20年第一批在老龄化社会的研究和应用方面有进展的国家，有很多借鉴之处。
调查报告上显示日本65周岁以上的老年人在2020年会达到总人口的29.2%，而生育率会降到每对夫妻平均1.3个孩子。这将导致劳动人口占全部人口比例的下降，将会导致整个社会的劳动生产率降低，内需不足，对经济增长产生消极影响。所以老龄化社会的难点并不只在于给与老年人生活便利和健康，更严峻的是低生育率所导致创造新的社会资源变得困难，创新减少，消费量降低，生产总值下降，国家经济迟滞。
有研究表明，日本65岁的老年人身体状况和55岁的老年人身体状况非常接近，“人老身不老”、“人老心不老”是日本老年人的典型特征。另外，由于老年人口占比较高，加上日本文化中对年龄的尊重和较深的层级观念，且老年人主导更多的投票权，这个阶段的很多政策会偏重于维护老年人的权利，而对年轻人的支持，相对不在重点。日本近些年对于提高生育率也做了很多努力，比如多给产假和经济支持便于养育孩子，向年轻人出售廉价房屋，降低结婚的成本，减少加班的时间，鼓励年轻人早回家陪伴家人等等，但对于生育率的提高依然收效甚微。综其原因，由于经济增长速度放缓，年轻人持有可用财富已经远远不如前辈同期的收入，很多日本人尤其是男性，对于养育后代需要付出的经济和精力，没有足够的信心。
在整个项目学习期间，我们一起探索了东京的几个主要区域，发现了不少老龄化以及少子化的现象，我们从经济趋势、政府制度、社区服务、商业产品和服务、就业挑战、传统文化影响等六个方面和大家来分享。
日本经历了“失去的20年”，经济增长放缓，年GDP增长不到2%。而随着老龄化的加速，财政支出也更多地投入到年金和健康保险，日本的终生雇佣制使得企业的负担更重，而年轻人的就业机会也相应变少，购买力下降，劳动生产的需求降低，对经济的刺激不足。而日本相对保守的经济政策也对外资输入保持谨慎态度。
日本虽然依然有比较高的生产总额，但随着生产人口的减少，可以预见国民经济将持续面临挑战。2012年安倍政府的宽松货币新经济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民众对年轻一代经济支持的关注，但实际效果并不显著，政治目的大于经济目的，年轻一代的消费动力仍趋于平缓。
东京大约占了日本35%的经济收入和25%左右的人口，是日本最集中的经济资源中心。但在东京周边的地区，即便只有半小时火车车程，经济状况就已参差不齐。东京作为Mega City的辐射，通过20年的城市化交通设施的建立，已经非常具有规模，但同时依然存在资源分配不均的情况。地铁里有很多房产广告，鼓励年轻人前往台场新城，千叶县购置房产，在当地也会有政府低价出售给房地产商的土地用于建造新型建筑来吸引年轻人，但似乎老年人感兴趣的更多。改善居住条件，并不能帮助该区域提高消费能力，而是需要更多的制度化政策和配套设施来支持老龄化社区。
因为老龄化的加速，日本政府在2000年开始推行Long Term Care Insurance (LTC)，要求民众从40岁开始缴纳保险，在65岁退休后符合条件的情况下，可以使用LTC。老人在符合条件的情况下可以选择不同的服务，该服务可能由政府提供，也可能由私营企业提供，使得养老产业形成Public-Private的合作形式。我们在课上了解的home nursing和senior housing都可以利用LTC，两家公司都是私营公司。
保险体制也在近几年有更新，2014年LTC出了新版，推行社区关怀体系。不单单给与健康保障，也更侧重于教育和预防，给与保险的使用指南。
除了保险外，日本政府也在公共设施中多有考虑老龄人群的需求，比如滑轮通道，社区医院上门健康体检，邮局关护老年人项目等等。
日本政府在政策上有很多支持老龄化的动作，比如社区概念化，将老年公寓与社区医疗服务中心及其他的便民设施结合形成综合体，在近郊的老龄化城市已经进行推广。
我们在课程第四天参观了柏市（Kashiwa）丰四季台区域（Toyoshikidai），属于千叶县（Chiba）的一个区域，这是一个在上世纪60年代有相当多年轻人涌入的奥运城市，在历经了60年运营后，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已迈入垂暮之年。那天很吃惊的是走进超市看到的第一个货架，就是白包（参加葬礼用的礼包）。柏市的很多建筑还保留着1970年左右的建筑风格，五层或六层，很像中国的老公房，简朴的外墙，空阔的楼间距供孩子运动，但楼房多没有电梯，很多老年人独居在此，因为行动不便不能每天下楼，甚至有人死亡多日才会被人发现。老人故去之后，子女因为工作原因不会搬回来，房屋因为有人过世的历史，也很难转手出售，导致许多房间的空置。
柏市为了便于老年人生活，重新调整了社区布局，在楼房间建造空地和公园，旨在促进人们交流，并且引进了房地产商建造新楼，吸引年轻夫妇和小孩子来居住，促进老年人和孩子们的互动。在幼儿园和托儿所，也会安排老年人和孩子的定期活动。在一座老年公寓门口，我们还看到烹饪课的通知。社区在每个月都会安排超过十场老年人聚会，让老人家自己为社区贡献劳动，定期的健康检查，也提供棋类、纸牌等收费活动，使老人们保持和社会连接。社区里超市的设计也完全按照老年人的需求，走道更宽敞，便于轮椅通行，所有的货架都比较低矮，方便老人拿取货品，还专门开辟了咖啡角，可以在买好东西后和伙伴们继续交流喝茶。柏市也新建了高层廉租房给腿脚不方便的老人，在新建的社区里会有更多互动的角落，更多的座椅，以及循环使用的资源，吸引老年人多下楼走动。柏市的街道上没有红绿灯，我问了当地的居民，他们说老年人其实并不习惯看红绿灯，不安装红绿灯的好处是司机到了十字路口就会自动减速，不会因为有绿灯亮了就直接冲过去，因为老年人可能看不见也听不见有车子过来。这真的是个很暖心的设计。
老龄少子对商品的需求有非常大影响。坐落于银座的优衣库旗舰店，是东京最大的优衣库商场，一共有12层，但只有一层楼是销售Kids儿童服装的。而在中国，Kids服装大概会占到1/3的销量。
除此之外，日本的老年人产品很多，比如保护腰部的腰托、支撑步行的推车、放大声音的耳边扩音器、电子看护、老年人无糖和酥软食品等。老年人对功能性的要求也逐渐转变为外观性或增值型、美肤产品、老花镜设计等也是热门产品。在课上我们看到一款产品可以根据膀胱的膨胀来预测小解的时间，对失禁老人非常体贴。
谈到服务，日本有非常多的老龄化服务。我们课上为两家老龄化服务机构做了商业方案。一家为HOKAN nursing house，定期上门为老年人提供健康检查，从社会保险中获取费用。另一家为ORIX living senior housing，提供高端老年公寓，配备奢华的设施和生活服务。由入住者的家庭承担一次性费用和月租费用。这两种模式在日本都存在，适合不同经济基础和居住偏好的老年人。
上图为与我们进行深入交流的Yuko桑，是Hokan最出色的护士。
为了保证老龄化顾客的体验，Exawizards这家公司，将AI技术运用到护理培训中，指导看护人员用合适的方式照顾高龄老人，将这种方式命名为Alpha KaiGo，将法国的看护理念植入培训内容，旨在提高病患对看护的接受程度，减少医护人员的工作压力。虽然这项技术现在应用还不是很广泛，但高科技用在老龄化生态系统中已显示出有良好的应用前景。
由于经济发展平缓，职位需求量减少，年轻人也不愿意承担粗重的体力劳动，在地铁和路上随处可见招聘广告，劳动报酬也不高，一些零工工资只有一小时1000日币，用来维持温饱。而一些普通的岗位例如地铁引导员、景点服务员，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虽然工作比较简单，但长期站立或消耗体力，也不是很适合老年人。日本的出租车也有大量的老年司机，有报道说他们的退休金并不能保障生活能和工作时一样，为了能维持同样的生活质量，大部分选择或愿意继续“工作”。
而日本政府为了能维持社保缴纳的资金池能够支撑老年人的退休金，也鼓励老年人到了退休年龄继续工作，甚至是创业，但在实施上都有些困难。
日本上班族已经很习惯于常规的早出晚归的工作模式，很多老年人在退休后也会有失落的感觉而导致心理健康疾病的发生。为了让老年人有“充实感”，有些老龄化严重的社区会组织虚拟工作场所，比如建立老年食堂，邀请老年厨师来服务，将自己的劳动转换成收入。类似的还有语言教学等机构，利用计算机远程技术，将闲置的知识资源分享给需要的海外学生，同时也有收入的补贴。7-11也在招聘时考虑退休老人，因为他们喜欢早起早睡，非常适合帮助店面做早晨的货柜铺设，仓储货物清点，而且老年人对顾客会更热情亲切，能帮助便利店留住客户。
根据调查，日本毕业生最大的挑战就是找到一份长期的工作，现在能实现这一目标的还不到40%，这影响了结婚的经济基础，延迟了结婚和生育的年龄，平均初婚年龄从六七十年代出生者的26.3岁到八九十年代出生者的28.6岁，这进一步影响了日本的人口结构。
日本人的传统文化中，成年人都不喜欢去麻烦别人，所以很多人选择了在老年之后独居或和自己的配偶住在一起。这就需要社会给与老年人的生活提供自助便利。男性老年人更倾向于靠自己，也更显得孤独，他们很少能够走到社群里去和其他老人互动，这也引发了一些心理问题。
退休后的老人在文化传承方面也有一些尝试，对日本文化的保护和宣传，都是很宝贵的。
通过5天的学习，我们可以深切的体会到，相较于黄金、石油、稀土，人，才是人类最宝贵的稀缺资源。到2028年前后，中国的人口将达到峰值，这也就意味着2028年之后，中国的人口总数将开始下降，老龄化问题将变得愈发严峻。届时，老龄化也将成为一个显著的世界性问题，尤其是世界较发达国家和区域。日本的老龄化问题现在已经凸显，这几乎比其它国家提前20年显现，因此世界其他国家包括中国都可以从日本政府的政策和日本社会的应对策略得到启示和借鉴。然而中国的老龄化问题也有着中国自己的特色，中国的老龄化和人口结构问题，受到了接近四十年的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因此同样是老龄化中国的老龄化的特点和日本有着很大的不同，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对于日本而言，引进更多的国外移民来缓解甚至推动日本经济的增长应该是势在必行的，在不远的未来，对于年轻的高素质人才的争夺将会是一场国际化的竞争，哪个国家和区域能够提供良好的生活环境和发展空间，谁就对稀缺的劳动力具有更大的吸引力，并在国际竞争中占据优势。
